付艳芳

　　父亲是本无字的书，他平凡而伟大，慈祥而严厉，诚实而宽厚的优点都刻记在书本里，每每阅读，我的心情总是万分激动，思念的泪水飘落书中。
　　父亲，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，清瘦略带驼背，浓眉大眼的脸上总挂着慈祥的微笑。
　　三十年前父亲去世，那时我十二三岁，小学刚毕业。近年来， 从小失去父亲的我，越来越怀念我的父亲。
　　我性格内向，上小学时离开父母失去依托，感到孤独，于是常常逃学。父亲得知后，用严厉的目光瞪着我，脖子上的青筋暴得老高，嘴里不住地喘着粗气，用力在我的屁股上猛打，我哇得一下哭了。父亲伤心的泪水叭哒、叭哒直往下滴。事后母亲说，你爹打你是你太让他失望了。他从小没念几天书，希望你好好读书成为一个文化人。
　　我后悔极了，总觉得不该让父亲生那么大的气。父亲是第一次打我，也是最后一次打我。
　　我十岁那年，患了急性阑尾炎住进了县医院，父母轮流守在我身旁。医院离我家五公里，由于家穷没有自行车，他俩就步行往返不知多少趟。一天晚上，父亲要回家给我拿换洗的衣服，我说天已晚了就别回来了，这里有我娘在。他默默地答应着。可深夜两点，父亲又拖着疲惫的身体赶来了。我望着父亲消瘦的面孔，转过身偷偷地哭了。
　　手术那天，父亲早早来了，笑着安慰我不要紧张。做完手术后，护士把我送到了病房里，我隐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我的乳名。我艰难地睁开双眼，顺着声音望去，是父亲站在我的面前。娘对我说：为了你手术安全顺利，你爹把咱家那只老山羊卖了打点医生。我不由得鼻子一阵发酸，是自己的一场病让父亲如此操心，像患了一场大病似的。
　　后来，父亲突然患病住进了医院。我匆匆赶到医院，推开病房门见父亲躺在床上，神色漠然，神色呆滞，眼睑有些浮肿。父亲看见我，微笑着让我坐下，几次用力想坐起来都没有成功。当医生的姑夫告诉我，父亲患的是“晚期肺癌”，已不久于人世了，他怕你心里难过瞒着你。我的泪水涌出，落在父亲颤抖的手上，他用手在我的头上抚摸着。
　　父亲爱笑，最后也是带着微笑离开了人世。三十多年来，我多想时间倒流，回到童年时代，再听一听父亲那熟悉的声音，看一看他那慈祥的笑容。哪怕是一句责骂，或一顿训斥。
　　打开父亲这本无字的书，我用心阅读，用一生去感悟，它永远珍藏在我的心头。

        　　（作者系邯郸市作家协会理事会员，曲周县作家协会副主席《曲周文学》执行主编，已有多部文集出版）